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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當我意識到我在那片大陸看到的關於死靈魔法的書籍並不準確的時候，已經是我進入黑暗森林的第五年。
我召喚過很多次高弗米德的靈魂，用那幾乎要壞掉的衣服。
為了讓高弗米德能夠成為我的亡靈寵物，我必須很小心的保存那件衣服，以確保那不會損壞。
我從未懷疑過這個魔法的正確性，就像我從未懷疑高弗米德並不擅長光明魔法一樣，直到很久之後，我偽裝身份來到小鎮的冒險者聚集地。
想要獲取一些關於這片大陸的新的情報。
“這是絕對邪惡的魔法。”
我坐在角落，註意到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冒險者聚集地提供一種神奇的果實，據說來自於大陸最西端，咀嚼之後能讓人產生仿佛喝醉酒一樣的暢快感，這東西不屬於酒精，所以並不被禁止，再加上這東西價廉易得，很快在冒險者裏流行起來。
我曾經聽說有一艘商船，帶著布匹和別的一些東西出發，然後在大陸的最西端換取這種類似於酒精的果實——那東西遍地都是，可在帝國卻能賣上不錯的加錢。
據說每個做了這個生意的人都賺了大錢，有人甚至因此雇傭船隊，很快賺了個盆滿缽滿，如果我叔父還在這兒的話，相信我又會幫助他做假賬。
好的話題又扯遠了。
我看著那個胡言亂語的男人，註意到對方的紅彤彤的臉頰，他依舊咀嚼著那能讓人產生醉酒效果的果子，然後對新來的冒險者說——
“沒人想要做寵物。”
“尤其是在自己死後，變成另外一個邪惡存在的玩具。”
他說的有些嚴重，因為一些關鍵詞，我很快明白他是在指責死靈法師——也就是我的同行們——我想為我的同行們辯解，我們並不是那種不願意挑揀的人，事實上，我挑選合適的施法對象的時候，絕對比我和高弗米德住在一起，撿集市廢棄果子的時候還要認真一些。
“我聽說他們會挖掘墳墓裏的屍體。”
“不。”
那個醉醺醺的男人說。
他似乎在回憶什麽，很快眼神清醒了一會兒，但緊接著他又開始說，“那些挖掘的屍體沒有任何自己的意志。”
“他們只是活動的屍體。”
“想要靈魂也被束縛……只能由那些該死的雜種親手殺死。”他憤怒地說，“我的女兒……”
他又繼續說了一些，我沒有聽清。
但我很快從對方的話語裏，發現對方抱怨或者說咒罵的對象居然是我的熟人——也不算很熟悉——我們曾經在黑暗森林裏見過三面。
她是個瘦削的不愛說話的女人。
我們死靈法師總是這樣，我發現她的身旁跟著一個亡靈生物，紅色的頭發，比她更加高大，那是一種純粹又邪惡的東西。
我無法用語言描述，任何一個知道祂的人都會發瘋。
祂有著近似女性的外表，但也只是近似罷了。
似乎註意到了我打量的視線，我的這個同行稍微想要遮蓋住她身後的紅發生物——但顯然，她的身軀過於瘦小。
幾秒之後她放棄了，然後對我說，她準備去大陸的最南端，聽說那是最適合死靈法師生活的地方。
出於好奇，我詢問了對方是如何獲得如此強大又邪惡的生物的。
我的同行對我說，那是她的愛人。
我詢問了她“制作方法”。
我的同行似乎覺得我的問題有些冒犯，但最後她還是對我簡單說出了制作過程——
“她讓我殺了她。”
然後她與自己的愛人離開了黑暗森林。
直到1個月後，黑暗森林裏才收到了“紅發的瘋狗”去世的消息——如果你還記得我曾經與我叔父出過海的話，應該知道對商隊來說，最麻煩的就是遇到海盜。
而“紅發的瘋狗”則是船隊最頭疼的打劫者，對方有一頭紅色的卷發，她一只眼睛是義眼，手臂也只有一根，她是突然出現在海上的，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船隊和海盜們都覺得頭疼的存在。
沒人知道“紅發的瘋狗”的過去，大海上甚至沒人敢提到她的真名。
我想到了那個無法形容的邪惡亡靈生物，以及我的那位同行……我上下打量著那個醉醺醺的男人，不敢相信玻琳居然還有父親。
但對方說的話還是讓我在意，我意識到也許並不是我無法召喚出高弗米德的亡靈，而是因為我一直用錯了方法。
為此，我特地去了大陸的最南邊，找到了我的那位同行。
對方不情願地對我說，必須要殺死對方才行。
“愛……”她說，“這對死靈法師是最可笑最難以理解的東西。”
“但是這卻是這個法術必須存在的基礎。”
“無論是你愛他又或者是他愛你。”她綠色地眼睛看著我，“你要親手殺死你的愛人。”
我笑了起來。
“那不可能。”
我對她說，“因為我沒有任何愛人。”
我有些遺憾地表示，看來自己無法施展這種法術，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直到身後的紅發生物觸碰了她的臉頰。
“那太好了。”她說。
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看著我，“你確定不留在這裏？”
我也站起來，“我不太習慣這裏的氣候。”
潮濕、悶熱、我很難去習慣。
那是我和她最後一次見面……我看著眼前的高弗米德，覺得自己在看一種自己從未理解過的邪惡生物。
對方遠比死靈法師還要邪惡。
他理所當然地對我敘述著愛的見解，卻從未詢問過我的想法。
“人渣！敗類。”
我飄在空中，辱罵著平靜的高弗米德。
高弗米德只是看著我，“想去看看別的房間嗎？”他說。
這是我未來要住的地方，我當然要參觀……在高弗米德的帶領下，我終於能夠離開那間臥室，我飄蕩在空中。
發現這確實是一棟5層的狹窄房子。
樓梯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當我擡頭的時候，我還能看見位於頂樓的閣樓——走廊上放著一些零碎的雜物，閑置的木箱子，一些用不到的書籍，還有更多的我已經遺忘的東西。
高弗米德踩著嘎吱作響的樓梯，帶著我來到了那間閣樓上。
他打開了閣樓的門——變成亡靈生物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我們終於能夠同時並肩站在閣樓狹窄的走廊上——我飄蕩在空中，他站在走廊的地板上。
當門打開的那一刻，我來到了那間不足65平方英尺的閣樓裏。
我看見了頭頂的窗戶、寒酸的上下床鋪，還有熟悉的地毯，我的作業、高弗米德的校服——我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是這居然和我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他跟在我的身後走到了這間閣樓裏。
然後來到了窗戶旁的桌子附近，他在抽屜裏彎腰找了一會兒。
“你在找什麽？”我飄過去問。
他把找出的東西放在了掌心中。
——那是2枚金幣。
他欠了我很久，足足150年沒有還的2枚金幣的酒錢。
我試圖拿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穿過了那2枚金幣，我又開始大聲咒罵高弗米德……直到罵完了我知道的所有臟詞之後，我才懷疑地看著他。
“這2枚金幣是什麽時候放在這兒的。”
“學院的第二年結束。”
高弗米德說。
“我一直等著你發現這2枚金幣。”他對我說。
“如果你發現了，那我也許會對你說，抱歉這是我欠你的酒錢。”大陸500年唯一的智者、天才、永恒的太陽以及無上榮光的高弗米德就這麽看著我。
“可你從沒有發現。”
我懷疑地看著高弗米德。
不明白大陸上的人為什麽會覺得他是智者、天才？
他明明就是個不擅長光明魔法，做什麽都不太行的蠢蛋。
“我早就發現了。”
我說。
那天在我因為燥熱的天氣趴在窗戶上，聞著難聞的清晨空氣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高弗米德藏在桌子裏的2枚金幣。
我嘲笑對方是個傻子，連藏匿金錢這件事都做不好。
我看著高弗米德。
他也看著我。
然後我翻了個白眼飄蕩在了這間不到65平方英尺的閣樓上……我飄到了上鋪，睡在高弗米德曾經的位置，看著站在閣樓中央的他。
興許是精神的放松讓我突然有了困意，我躺在上鋪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的口袋裏放著高弗米德剛剛用魔法固定住的2枚金幣。
這是個很好的結尾。
……
時至今日，我依舊飄蕩在高弗米德的家中。
沒人知道永恒的太陽以及無上榮光的光明法師伊齊基爾·高弗米德居然豢養著一個亡靈生物。
我沒有離開那棟房子。
因為我的屍體至今藏匿在他臥室的墻壁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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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意識到我在那片大陸看到的關於死靈魔法的書籍並不準確的時候，已經是我進入黑暗森林的第五年。
我召喚過很多次高弗米德的靈魂，用那幾乎要壞掉的衣服。
為了讓高弗米德能夠成為我的亡靈寵物，我必須很小心的保存那件衣服，以確保那不會損壞。
我從未懷疑過這個魔法的正確性，就像我從未懷疑高弗米德並不擅長光明魔法一樣，直到很久之後，我偽裝身份來到小鎮的冒險者聚集地。
想要獲取一些關於這片大陸的新的情報。
“這是絕對邪惡的魔法。”
我坐在角落，註意到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冒險者聚集地提供一種神奇的果實，據說來自於大陸最西端，咀嚼之後能讓人產生仿佛喝醉酒一樣的暢快感，這東西不屬於酒精，所以並不被禁止，再加上這東西價廉易得，很快在冒險者裏流行起來。
我曾經聽說有一艘商船，帶著布匹和別的一些東西出發，然後在大陸的最西端換取這種類似於酒精的果實——那東西遍地都是，可在帝國卻能賣上不錯的加錢。
據說每個做了這個生意的人都賺了大錢，有人甚至因此雇傭船隊，很快賺了個盆滿缽滿，如果我叔父還在這兒的話，相信我又會幫助他做假賬。
好的話題又扯遠了。
我看著那個胡言亂語的男人，註意到對方的紅彤彤的臉頰，他依舊咀嚼著那能讓人產生醉酒效果的果子，然後對新來的冒險者說——
“沒人想要做寵物。”
“尤其是在自己死後，變成另外一個邪惡存在的玩具。”
他說的有些嚴重，因為一些關鍵詞，我很快明白他是在指責死靈法師——也就是我的同行們——我想為我的同行們辯解，我們並不是那種不願意挑揀的人，事實上，我挑選合適的施法對象的時候，絕對比我和高弗米德住在一起，撿集市廢棄果子的時候還要認真一些。
“我聽說他們會挖掘墳墓裏的屍體。”
“不。”
那個醉醺醺的男人說。
他似乎在回憶什麽，很快眼神清醒了一會兒，但緊接著他又開始說，“那些挖掘的屍體沒有任何自己的意志。”
“他們只是活動的屍體。”
“想要靈魂也被束縛……只能由那些該死的雜種親手殺死。”他憤怒地說，“我的女兒……”
他又繼續說了一些，我沒有聽清。
但我很快從對方的話語裏，發現對方抱怨或者說咒罵的對象居然是我的熟人——也不算很熟悉——我們曾經在黑暗森林裏見過三面。
她是個瘦削的不愛說話的女人。
我們死靈法師總是這樣，我發現她的身旁跟著一個亡靈生物，紅色的頭發，比她更加高大，那是一種純粹又邪惡的東西。
我無法用語言描述，任何一個知道祂的人都會發瘋。
祂有著近似女性的外表，但也只是近似罷了。
似乎註意到了我打量的視線，我的這個同行稍微想要遮蓋住她身後的紅發生物——但顯然，她的身軀過於瘦小。
幾秒之後她放棄了，然後對我說，她準備去大陸的最南端，聽說那是最適合死靈法師生活的地方。
出於好奇，我詢問了對方是如何獲得如此強大又邪惡的生物的。
我的同行對我說，那是她的愛人。
我詢問了她“制作方法”。
我的同行似乎覺得我的問題有些冒犯，但最後她還是對我簡單說出了制作過程——
“她讓我殺了她。”
然後她與自己的愛人離開了黑暗森林。
直到1個月後，黑暗森林裏才收到了“紅發的瘋狗”去世的消息——如果你還記得我曾經與我叔父出過海的話，應該知道對商隊來說，最麻煩的就是遇到海盜。
而“紅發的瘋狗”則是船隊最頭疼的打劫者，對方有一頭紅色的卷發，她一只眼睛是義眼，手臂也只有一根，她是突然出現在海上的，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船隊和海盜們都覺得頭疼的存在。
沒人知道“紅發的瘋狗”的過去，大海上甚至沒人敢提到她的真名。
我想到了那個無法形容的邪惡亡靈生物，以及我的那位同行……我上下打量著那個醉醺醺的男人，不敢相信玻琳居然還有父親。
但對方說的話還是讓我在意，我意識到也許並不是我無法召喚出高弗米德的亡靈，而是因為我一直用錯了方法。
為此，我特地去了大陸的最南邊，找到了我的那位同行。
對方不情願地對我說，必須要殺死對方才行。
“愛……”她說，“這對死靈法師是最可笑最難以理解的東西。”
“但是這卻是這個法術必須存在的基礎。”
“無論是你愛他又或者是他愛你。”她綠色地眼睛看著我，“你要親手殺死你的愛人。”
我笑了起來。
“那不可能。”
我對她說，“因為我沒有任何愛人。”
我有些遺憾地表示，看來自己無法施展這種法術，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直到身後的紅發生物觸碰了她的臉頰。
“那太好了。”她說。
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看著我，“你確定不留在這裏？”
我也站起來，“我不太習慣這裏的氣候。”
潮濕、悶熱、我很難去習慣。
那是我和她最後一次見面……我看著眼前的高弗米德，覺得自己在看一種自己從未理解過的邪惡生物。
對方遠比死靈法師還要邪惡。
他理所當然地對我敘述著愛的見解，卻從未詢問過我的想法。
“人渣！敗類。”
我飄在空中，辱罵著平靜的高弗米德。
高弗米德只是看著我，“想去看看別的房間嗎？”他說。
這是我未來要住的地方，我當然要參觀……在高弗米德的帶領下，我終於能夠離開那間臥室，我飄蕩在空中。
發現這確實是一棟5層的狹窄房子。
樓梯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當我擡頭的時候，我還能看見位於頂樓的閣樓——走廊上放著一些零碎的雜物，閑置的木箱子，一些用不到的書籍，還有更多的我已經遺忘的東西。
高弗米德踩著嘎吱作響的樓梯，帶著我來到了那間閣樓上。
他打開了閣樓的門——變成亡靈生物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我們終於能夠同時並肩站在閣樓狹窄的走廊上——我飄蕩在空中，他站在走廊的地板上。
當門打開的那一刻，我來到了那間不足65平方英尺的閣樓裏。
我看見了頭頂的窗戶、寒酸的上下床鋪，還有熟悉的地毯，我的作業、高弗米德的校服——我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是這居然和我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他跟在我的身後走到了這間閣樓裏。
然後來到了窗戶旁的桌子附近，他在抽屜裏彎腰找了一會兒。
“你在找什麽？”我飄過去問。
他把找出的東西放在了掌心中。
——那是2枚金幣。
他欠了我很久，足足150年沒有還的2枚金幣的酒錢。
我試圖拿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穿過了那2枚金幣，我又開始大聲咒罵高弗米德……直到罵完了我知道的所有臟詞之後，我才懷疑地看著他。
“這2枚金幣是什麽時候放在這兒的。”
“學院的第二年結束。”
高弗米德說。
“我一直等著你發現這2枚金幣。”他對我說。
“如果你發現了，那我也許會對你說，抱歉這是我欠你的酒錢。”大陸500年唯一的智者、天才、永恒的太陽以及無上榮光的高弗米德就這麽看著我。
“可你從沒有發現。”
我懷疑地看著高弗米德。
不明白大陸上的人為什麽會覺得他是智者、天才？
他明明就是個不擅長光明魔法，做什麽都不太行的蠢蛋。
“我早就發現了。”
我說。
那天在我因為燥熱的天氣趴在窗戶上，聞著難聞的清晨空氣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高弗米德藏在桌子裏的2枚金幣。
我嘲笑對方是個傻子，連藏匿金錢這件事都做不好。
我看著高弗米德。
他也看著我。
然後我翻了個白眼飄蕩在了這間不到65平方英尺的閣樓上……我飄到了上鋪，睡在高弗米德曾經的位置，看著站在閣樓中央的他。
興許是精神的放松讓我突然有了困意，我躺在上鋪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的口袋裏放著高弗米德剛剛用魔法固定住的2枚金幣。
這是個很好的結尾。
……
時至今日，我依舊飄蕩在高弗米德的家中。
沒人知道永恒的太陽以及無上榮光的光明法師伊齊基爾·高弗米德居然豢養著一個亡靈生物。
我沒有離開那棟房子。
因為我的屍體至今藏匿在他臥室的墻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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